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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时焦点:邢亮:让个性化的广东现代舞更大众化一些

发表时间:2023-07-02 10:03:05 来源:羊城晚报

文/图羊城晚报记者陈晓楠黄宙辉

邢亮 陈晓楠 摄


(资料图)

1996年 《光》中的邢亮

《鱼离开水,忘了海的味道》现场排练照

6月,广东现代舞团的作品《鱼离开水,忘了海的味道》在广东省友谊剧院上演,为观众带来富有传统韵味和东方哲学气质的演出。该作品去年11月在网络平台首演,由著名现代舞编导邢亮担任概念创意及导演。

去年正逢广东现代舞团三十周年团庆,作为舞团的第一批舞者,邢亮应邀回到广州,带着他的禅理思考,于是,《鱼离开水,忘了海的味道》惊艳亮相。

邢亮1971年出生于北京,从学习舞蹈开始,他在舞蹈圈子里沉浸了40年。1993年,他加入了广东实验现代舞团(广东现代舞团前身)。1998年,他加入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,任职演员及驻团艺术家。

后来,他的工作重心转向创作,2011年开始成为独立艺术工作者,行走于海内外舞团和舞蹈机构,曾为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、荷兰鹿特丹舞蹈学校、新加坡莱佛士音乐学院舞蹈系、澳大利亚艾斯普森舞蹈团等编舞。几十年来,邢亮获得荣誉无数。

通过舞蹈表达对生命本质的理解

羊城晚报:为什么想创作《鱼离开水,忘了海的味道》?

邢亮:一是广东现代舞团三十周年团庆。从我个人来讲,从12岁到今年52岁,在舞蹈圈子里,泡了40年,经历也蛮多的。我一直有一个问题:我们创作到底是为了什么?这是做这台节目的核心。

羊城晚报:它提供了一种解读的答案吗?

邢亮:也不是答案。我其实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,希望能和别人分享一下。因为搞艺术其实是蛮辛苦的,其实所有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觉得很辛苦。我就想问,我们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?不只是吃喝拉撒睡这样停留在一种身体层面、物质层面的追求,如果我们再继续往下想,再不停地追问,就会发现永远没有一个底,永远不会有一种满足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觉得艺术这个媒介是我们探究生命本质的一个工具。

羊城晚报:这是一个很大的哲学问题。这部作品具体是怎么表达的?

邢亮:对。这部作品想表达对生命本质的理解,在形式上,我跟舞者一起发掘他们每一个人对生命、生活、环境的感受,看他们如何去观察、体验、理解生活和生命,然后每个人通过自己的独舞表达出来。我就把这14个独舞拼凑起来,像个拼图一样,拉出一个所谓舞蹈的结构。观众会看到14个生命的状态。

当观众看完整台节目,包括舞者亲身经历整部作品之后,他们能够感受到人生的如梦如幻,你真正所拥有的只有每一个当下的觉知和体验。

羊城晚报:这种思考很“存在主义”。

邢亮:你可以说很存在主义。其实对于我来讲,问题不仅仅在于存在本身是什么,而是什么东西真实存在,要不断地追问下去。

羊城晚报:您创作的思路更多来自这种哲学式的不断发问?

邢亮:可以这样说。我已经52岁,生命进程过半,什么是生命的本质是我目前最感兴趣、也最想弄清楚的。对于这点有些朋友理解我,但也有些朋友会说我矫情。

羊城晚报:这种理念和灵感来自于什么地方?

邢亮:佛学和我们中国的禅宗。我觉得把人生和生命剖析得最透的就是佛学。特别幸运,在广东就有六祖惠能。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”说这句话的人就在广东。

对我个人而言,如果艺术创作没有触及到生命的核心,那是盲目的,这样的创作就像镜花水月,甚至可以说就像镜花水月的相片。

羊城晚报:为什么给作品起这样一个名字?

邢亮:其实我也想过其他一些名字。不过在创作初期,每个舞者都写了一些感受,其中有一个舞者叫张雨婷,她里边就有一句话,说鱼离开水忘了海的味道,我说和这次创作的核心好贴切,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。鱼是离不开水的,它的生命就是在海洋里才成立的。就像我们说艺术来自于生活,海洋就是生活。

可能是舞蹈生涯中最后一部作品

羊城晚报:您当初为什么会进入舞蹈这个领域?

邢亮:我爸逼我的。那个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,如果考上专业舞蹈院校,是国家来供养的。小时候我不喜欢跳舞,更喜欢武术。

羊城晚报:舞蹈给您带来什么?

邢亮:可以分两个层面,一个是外在的层面,也就是别人对我的评价认可,还有荣誉。但从内在来讲,我觉得舞蹈让我看到、感受到生命里的很多东西:沟通、体验、觉知,感受自己的身和心。舞蹈是一种媒介,让我和世界有一些沟通和了解。

羊城晚报:您当时是怎么从舞者转成编舞的?

邢亮:其实好像蛮自然的。当了舞者以后,我们的第一代艺术总监曹诚渊先生那时就创立了小剧场,他鼓励舞者们去搞创作。随着这样的机会变多,别人也请你,好像很自然地身份就过渡到编舞了。舞者身兼编舞,现在越来越普遍。

羊城晚报:第一部编舞的作品是什么?有什么感觉?

邢亮:《躲》,讲的是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,怎样回避它。那个时候反正就凭一种直觉,不像现在有很多经验。

羊城晚报:舞者和编舞这两种身份会不会擦出一些火花?

邢亮:会。真正的火花是在有了实际而透彻的身体体验后,再用视觉去工作,当这两种感受无造作地结合时你说的那种“火花”感就会自然地出现,而且非常强烈、通透、直接。

羊城晚报:在您创作的这么多作品中,有哪一部是您印象比较深刻的?

邢亮:《舞·雷雨》。因为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和戏剧导演合作,那次简直是把我完全给打开了:我们以前说舞蹈都是身体,可是戏剧导演会关注“怎样构成一个行为”。其实舞蹈也是一个行为,所以当我看到导演如何安排舞者们去构成一个行为、传递剧情和情感状态的时候,给我好大的启发。那个时候我觉得舞蹈的样式还可以更多元化,而不只是不停地动、动、动。它是一种氛围和意境,然后让观众去体会,让观众沉浸在里边。戏剧的这种精简方式给我影响很大。

羊城晚报:您之后在创作或者其他方面有什么计划吗?

邢亮:我估计这台节目是我个人舞蹈生涯当中的最后一部作品。如果有缘分,遇到合适的机会,我可能会做一些工作坊,跟别人分享我对舞蹈和艺术创作的看法,但编节目我几乎是不会再碰的。

创作者不能陷在个人的小天地里

羊城晚报:相隔30年,您觉得广东现代舞团有了怎样的变化?

邢亮:我觉得最大的变化是舞者们基本上都是新人,而且很年轻,他们非常具有创造力,可能在基本功方面要再加强一些。现在的资讯非常发达,年轻的舞者能看到很多东西,所以他们思维的转换是比我们那个时候快很多的,包括对新颖的东西更有追求。当他们自己运用自己的身体来传达感情的时候,我觉得他们也会直接、敏锐很多。

羊城晚报:香港的这段经历对您有什么启发?

邢亮:我在香港主要是演出,比如,参加了李海宁女士的《九歌》等作品的演出,最主要的启发是打开思维方式。香港的现代舞很天马行空,可以把任何题目都拿来做创作的元素,而我觉得广东的现代舞好像还是在某个思路里面,比较循规蹈矩,比如要符合概念、要符合一种逻辑。所以,广东现代舞要有面对未知的勇气,再思考多一点,才能走得深,走得广。现代舞并不是在规矩里玩,它的整个的规矩是重新建构的,最注重的就是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和特征性。

羊城晚报:从总体上看,您觉得现代舞到了今天依旧是小众艺术吗?

邢亮:现代舞在全世界都属于小众艺术。可能在国外有一种文化氛围,好像能够接受现代舞的人相对来讲多一点。但现代舞在他们本民族的文化里,依旧不是主流的。在国内,现代舞的观众少得可怜。这几十年来慢慢变多一点,但没有太大的变化。这关系到推广、教育和社会的选择。毕竟现代舞突出的是个性化,但对于大众来说,我凭什么接受你的个性?所以这是很难的。创作者本身如何跟社会沟通,这需要很大的智慧。

因此,在讲究个性的同时,能不能看到一种共性?创作者不能只是陷在个人的小天地里,你给别人看到的不是你自己,要看到能够让人有共鸣的东西。这很难,所以艺术是一条非常孤独的路,这考验个人的修为,也需要各种缘分,比如你做的东西是不是正好符合现在大众感兴趣的东西。像现在很多网红的现代舞有很多人去看的,但也有很多人根本就没兴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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